发改委产经所研究员姜长云教授谈乡镇企业发展
国家发改委产业经济研究所的研究员、博士生导师姜长云教授
主持人：各位网友我们今天第二场访谈请到的是国家发改委产业经济研究所的研究员、博士生导师姜长云教授来到我们现场畅谈乡镇企业发展和新农村建设的问题。
主持人：姜教授早上好。
姜长云教授：主持人好，大家好。
主持人：在此之前我们总裁杂志的记者蔡之岳可能对姜教授提些问题，我们先请这位记者就乡镇企业发展的问题向姜教授提问。
记者蔡之岳：第一个问题想请您谈谈乡镇企业自诞生之日起在产业结构中的地位，目前乡镇企业在国民经济中的比重和分量。
姜长云教授：乡镇企业这个词是1984年开始使用的，以前叫社队企业。社队企业早在50年代就有了。改革开放以来，乡镇企业经历了一个从小到大、从弱到强的发展过程。到上个世纪90年代末期，乡镇企业已经在农村经济中三分天下有其二，在整个国民经济中三分天下有其一。2005年乡镇企业创造的增加值占全国GDP的25.6%。
记者蔡之岳：那么目前制约乡镇企业发展的主要因素有哪些呢？
姜长云教授：乡镇企业发展到现在，虽然对农业、农村经济乃至整个国民经济的改革发展做出了重大贡献。但由于其外部环境和内部条件的变化，乡镇企业处于比较艰难的发展时期。制约乡镇企业发展的主要问题和困难，大致有以下五个方面，而且这些方面的问题和困难都是比较严重的。
第一方面的困难和问题是，目前在社会上对乡镇企业的地位和作用有模糊认识，乡镇企业的管理体制不顺、多头管理却又缺乏协调的问题比较严重。比如，现在许多人认为，乡镇企业的概念已经过时了，再谈重视乡镇企业就是观念保守、思想陈旧；统筹城乡发展就应该取消乡镇企业。认识的模糊；不仅导致乡镇企业的政策地位受到动摇，政府领导不敢抓、不愿抓乡镇企业的现象迅速蔓延；还导致乡镇企业管理体制不顺、机构散、职能虚、队伍弱、手段少的问题越来越重，在一定程度上加剧了乡镇企业发展的困难。有些地方的乡镇企业划归经贸委，有些地方的乡镇企业划归发改委，还有一些地方的乡镇企业划入中小企业局，有的省只是在经贸委的中小企业处设1人专管乡镇企业工作。在市、县层面，乡镇企业管理部门更是五花八门。
第二方面的困难和问题是，乡镇企业所能享受的优惠政策基本消失，政策地位边缘化、被歧视的问题相当突出。2 0世纪80年代中期以后，对乡镇企业的支持政策逐步明朗化，乡镇企业所能享受的优惠政策比较多。但是，近年来，由于外部环境和内部条件的变化，乡镇企业在财税、金融、土地占用等方面所能享受的优惠政策越来越少，甚至基本消失。更为严重的是，乡镇企业发展还经常受到各种各样的歧视，以至于有些地方乡镇企业主管部门的同志发出感概：“乡镇企业不求优惠，但求公平！”。如国营企业间的并购可以享受停息挂帐、税费减免等优惠政策，但乡镇企业无权享受。甚至在“西电东送”工程中，电厂对国有煤矿的电煤收购价格，可以高出乡镇煤矿几十元/吨。在煤电油运紧张的情况下，国有企业不仅可以享受能源供应等优先保障，在价格上也可以得到一定优惠；乡镇企业对此只能是可望而不可及。关闭“五小”、“十五小”等政策，在实际执行中，对乡镇企业的执行力度要比国有企业大得多。
第三方面的问题和困难是，在区域之间、城乡之间企业发展政策上的“一刀切”，加剧了欠发达地区乡镇企业发展环境的不平等性。近年出台的某些涉及企业发展的政策，过度强调城乡企业接轨，与发展乡镇企业的现实和解决“三农”问题的实际需要脱轨，加剧了欠发达地区乡镇企业发展环境上的被歧视问题。比如企业到银行争取贷款时，绝大多数只能用土地证和房产证作抵押，而大多数乡镇企业在发展初期，主要利用社区土地，并没有办理土地征用手续，没有土地证和房产证可供抵押，由此导致乡镇企业与城市中小企业相比，在获得抵押贷款方面往往处于不利地位。又比如，发达地区乡镇企业的当务之急是加快产业升级，而欠发达地区乡镇企业的当务之急仍是加快产业扩张。在控制耕地占用和企业污染等方面，如果要求欠发达地区的乡镇企业与发达地区的乡镇企业执行大致相同的标准，就容易出现“发达地区犯错，让欠发达地区挨打”的问题，甚至出现要“穷人与富人一样打高尔夫球健身”的怪现象。这实际上增加了欠发达地区发展乡镇企业的门槛和成本。
第四方面的困难和问题是，乡镇企业的体制和机制优势迅速退化，企业家素质和技术、人才、创新劣势迅速凸显。20世纪80年代，乡镇企业的体制和机制优势，成为支撑乡镇企业发展的重要因素。甚至20世纪90年代，乡镇企业的产权改革也先于城市。但是，20世纪90年代以来，随着国有企业改革的全面推进、城市民营经济的迅速发展、甚至国外企业的大举进入，乡镇企业的体制和机制优势已经迅速退化。相比之下，乡镇企业在企业家素质、技术、人才、创新能力等方面的劣势迅速突出起来。比如，许多乡镇企业家是农民赤脚上田走过来的，在乡镇企业发展的初期，靠点闯劲和小聪明，可能把乡镇企业办到一定规模和层次。但是，同城市企业甚至国外企业的企业家相比，多数农民企业家在文化素质和经营能力上的先天不足是比较明显的。甚至在一些发达地区，有些行业的企业在达到一定规模后，不愿进一步做大做强，原因是再做大做强，企业家就会感到无所适从、迷失方向。当前，乡镇企业正处于产业转型和结构升级的阶段，而结构转型和产业升级对企业家素质和技术、人才、特别是创新能力的要求会显著提高，而且越来越高。企业家素质跟不上，企业创新能力跟不上，要实现结构转型和产业升级，往往只能是画饼充饥。最近几年，发达地区“民工荒”的迅速蔓延，实际上就暴露了这些地区乡镇企业的技术人才危机。
第五方面的问题和困难是融资困难的普遍化。无论是东部地区还是中西部地区，融资困难已成为乡镇企业的普遍难题。除了融资困难以外，乡镇企业服务体系不健全，对于乡镇企业转型发展的引领带动和支撑作用不强，也是一个严重问题。最近几年，虽然从中央到地方，在加强中小企业服务体系方面下了很多功夫，但是，一方面，中小企业服务体系的供给与为数众多的中小企业的需求相比，仍有很大差距；另一方面，中小企业服务体系的运行，乡镇企业相对于城市中小企业往往更难受益。
那么，乡镇企业面临的上述问题和困难，应该如何解决呢？
首先，应该进一步重视乡镇企业在全面建设小康社会、建设新农村中的战略地位和作用，切实加强对乡镇企业发展的政策支持。万博体育客户端app下载：这个问题，待会我再详细谈。在重视乡镇企业在新农村建设中重要地位和作用的基础上，要切实加强对乡镇企业发展的政策支持，建议政府高层尽快出台专门性的促进乡镇企业发展的指导性文件。通过这个专门性的指导性文件，一方面，进一步提高乡镇企业或农村中小企业的政策地位，帮助乡镇企业理顺管理体制和乡镇企业管理部门的职能定位；另一方面，针对当前乡镇企业发展需要解决的共性问题，出台强有力的支持或扶持政策。比如，通过出台相关财政、金融政策，引导乡镇企业实现产业结构升级、增长方式转变，激励乡镇企业的科技创新、管理创新和市场开发，鼓励和支持乡镇企业服务体系建设；废除针对乡镇企业的歧视性政策规定，明确农村中小企业可无条件享受与国有中小企业同等的政策待遇；明确乡镇企业或农村中小企业只要在安置农村劳动力就地转移、增加地方财力方面达到一定标准，可因地制宜地有限放松土地征用和污染控制标准等；通过政策调整，强化对乡镇企业发展的分类指导。从国际经验来看，针对中小企业的弱质性，许多国家都出台了针对中小企业的扶持政策；从国内来看，“三农”问题已经成为影响国民经济和社会发展全局的突出问题，发展乡镇企业或农村中小企业，对于解决“三农”问题、建设社会主义新农村具有特殊重要的意义。因此，针对乡镇企业或农村中小企业，出台一些优惠政策，不仅与国际经验没有矛盾，而且非常有必要。这不仅与统筹城乡发展不矛盾，反而是适应统筹城乡发展的要求，矫正农村中小企业（相对与城市中小企业）所处的政策边缘化和被歧视问题。针对乡镇企业出台一些优惠政策，不是说要歧视城市中小企业。因为在同样背景下，乡镇企业由于远离城市，要享受公共政策的阳光雨露至少困难得多。
其次，应该切实引导和加强乡镇企业服务体系建设。乡镇企业发展面临的许多困难和问题，同乡镇企业服务体系不健全有关。这方面近年来有所进展，但仍然任重道远。如乡镇企业融资服务体系建设、乡镇企业科技服务体系建设、乡镇企业公共创新平台建设、面向乡镇企业的咨询服务体系建设、乡镇企业市场网络建设等等。乡镇企业服务体系建设可以尽量与城市中小企业服务体系建设接轨，但在重视中小企业服务体系建设的同时，有必要对于乡镇企业或农村中小企业服务体系建设给予特殊的重视。由于时间关系，就不详细说了。
记者蔡之岳：现在强调调动乡镇企业积极性，利用它的短渠道优势反哺农业，除了精神层面的鼓励表彰外，政府还应该有哪些利益的驱动措施来调动他们的积极性？
姜长云教授：改革开放以来，乡镇企业在以工哺农方面做了很大贡献，比如城市街道企业赚钱以后很少反哺社区居民，同社区居民的关系好象不是很密切。但是农村乡镇企业哪怕是私营的，它和社区的联系也是比较密切。村办企业就不用说了。哪怕是私营企业，在同等条件下，企业家可能优先让本村本乡居民去打工，可能拿出一部分钱支持社区基础设施建设。农产品加工企业还有利于消化本地农产品，拉动农产品价格的提高。乡镇企业反哺农业的关系，可以说剪不断、理还乱，千丝万缕！乡镇企业发展和地方政府的利益息息相关。乡镇企业发展不仅有利于农民增收和就业，也为地方财政收入做了很多贡献。乡镇企业发展好的地方，往往地方财力比较强；反之，地方财力就比较弱。
乡镇企业在参与农业产业化的过程中，作为龙头企业已经发挥了很重要的作用。我们可以通过支持龙头企业的政策进一步引导乡镇企业参与农业产业化。乡镇企业支持农村基础设施建设，我们可以给他出台一些比如税费减免措施等扶持政策。
记者蔡之岳：您刚才谈乡镇企业在发展过程中已经为反哺农业做了一定贡献，那现在他发展到如今，在发展现代农业方面，可以进一步发挥哪些作用呢？
姜长云教授：我们可能首先要谈一下万博体育客户端app下载：现代农业的问题，因为现代农业主要有4方面的特征，是用现代物质条件装备起来、用现代科技改造过来、用现代经营形式组织起来、用现代发展理念指导起来的农业。因此，发展现代农业与通常所说的农业生产、传统农业有本质区别。
发展现代农业有几方面内容，一是把农业产业链拉长，比如以前搞玉米生产，现在玉米加工、营销都算产业链拉长。然后把农业产业群做大，以前比如一个地方的农业产业规模很小，我们现在做大一点，或者把农业产业群做出特色，发展新的农业产业门类。比如发展一些特色经济，有些山区发展山野菜。再就是把农业的产业层次做高，实际上就是转变农业增长方式问题、提高整个农业的创新和转化能力问题。
在发展现代农业过程中乡镇企业可以发挥很重要的作用。乡镇企业通过参与农业产业化，实际上可以延长农业产业链，或者把农业层次做高。现代农业实际上是一个产业体系，他除了农业产业链、产业群以后，还包括农业公共服务体系。比如农业科技创新平台，农业基础设施等东西，乡镇企业在这些方面也可以发挥很重要的作用。所以他实际上也促进了农业产业体系的完善。
发展现代农业的过程，还是一个用工商业的思维发展农业的过程。所以，在发展现代农业的过程中，现代农业企业家的成长很重要。乡镇企业的发展过程实际上是一个培养农业企业家的过程。所以乡镇企业在现代农业建设中，可以发挥很重要的作用。
记者蔡之岳：解决三农问题，除了农民自己努力，乡镇企业发挥作用以外，是否还需要其他社会力量的参与和支持？
姜长云教授：乡镇企业发展除了农民自己以外还需要其他社会力量的参与，以前毛主席在十大关系中里说，要调动一切积极因素，在乡镇企业发展中，这一点也很重要。
具体说首先需要政府支持。这一点前面已经说了，不再重复。其次应鼓励和引导城市企业参与农村产业发展，通过投资入股和产业带动等多种方式支持乡镇企业发展。另外，通过城市企业或者城市吸收农民工就业，通过这种方式培训农民，让农民由农民变成农民工，由农民工变成现代产业工人。甚至由农民工变成适应现代化经营的企业家。由此也是在支持乡镇企业发展。
记者蔡之岳：就是政府支持、城市企业支持这些方面。
姜长云教授：民间资本的支持和城市企业的支持是一样重要的。
记者蔡之岳：那么金融机构和银行贷款方面的支持您感觉需不需要加强？
姜长云教授：刚才说了乡镇企业发展到现在，融资困难已经成为普遍问题，所以金融部门的支持是很重要的。但是这里面有一个问题，乡镇企业的支持金融方面的支持，除了进一步依靠银行以外还需要其他方面的支持。比如资本市场的支持，这也是很有必要的。支持乡镇企业信用担保机构的发展，也是一种重要方式。
在乡镇企业金融支持上，需要注意的是，现在乡镇企业普遍感到资金困难，但是资金困难一方面是融资的问题，比如金融部门在融资体制方面不利于乡镇企业发展，特别是农村中小企业的发展。另一方面，融资困难从根本上反映着乡镇企业产业结构、产品结构升级慢，科技创新、产品创新、经营创新、管理创新能力弱。因此出现低水平过度竞争，因此导致乡镇企业盈利能力差。所以，通过促进乡镇企业产业升级，来解决其融资问题也是一个办法。比如有些传统农区办农产品的精深加工，能不能发展起来？我觉得很大程度取决于有没有这方面的创新能力。如果没有这方面的企业家，没有这方面的产品开发、市场开发能力，你即使再靠近玉米产区，你的农产品精深加工也很难发展好。
记者蔡之岳：好，谢谢姜教授，我的问题问完了。
主持人：好，那我们来谈一下新农村建设的问题，姜教授最近在北京和浙江做了一些农民工的市场调查？
姜长云教授：对。
主持人：农民工近年来发展趋势的话呈现一个什么样的特点呢？
姜长云教授：农民工最近几年大家都知道，城市化进程比较快，所以城市化是吸收农民工就业的重要载体。最近几年每年从农村到城市打工的新增人数大概是600万人左右，具体数字每年有一些波动。现在大概是一亿一千万人左右，每年增加很快。农民工从农村到城市的比较多，流动的地域分布以前是东南沿海地区，长三角和珠江三角洲等地区流动，向北京、天津、上海等几个大城市流动。这几年流动方向开始向一些中西部地区、中小城市流动也比较多了，流动的区域开始多样化了。
主持人：现在您的调查里面也提到一个东西，就是现在这种心理定位可能农民工对职业培训的积极性、参与性不是很强，可能和他们的心理定位影响有一定关系。那这种东西和我们现在的城市化，或者乡镇化发展所呈现出来的问题是不是有一些切合的东西呢？有没有一些可以借鉴的解决的方法？
姜长云教授：为什么农民工流动比较快可能很大程度上是心理因素，我觉得和农民工就业环境有关系，农民工就业环境不好所以导致他不愿意在城市长期住下来。城市这么高的房价（包括租房价格），他也难以长期住下来。当然，不同年龄段的农民工，情况也有很大不同。作为一个农民工，到城市来打工，本来就是离乡背井，有很大的心理成本。当然，来城市之前，可能还对城市有些神秘美好的感觉。但是来到城市后，吃得不好，干得很累还不说，还经常受到城里人的白眼，受老板的白眼。在这样的情况下，有些人就不愿长期呆在城市打工，或者今年在这个城市打工，明年到那个城市打工，今年从事纺织业，明年从事食品加工业，希望借此能否改善一下就业环境和生存条件。就业行业和工作场所经常变化，就业地点离家庭所在地很远，在这样的条件下，他去参加培训，今年培训的技术明年还有没有用，自己都说不清楚。自己的培训投资（包括时间和金钱）能不能取得汇报，自己都说不清楚，所以他培训的积极性就不强。
当然，从实际来看，劳动力输入地的地方政府和用人企业对农民工培训的积极性也不强。
主持人：今年二月份中央一号文件出台，胡锦涛同志在今年省部级领导建设社会主义新农村研讨班上也强调尊重农民意愿、维护农民利益，维护农民福祉其中关健词是农民，您怎么理解这个呢？
姜长云教授：新农村建设是为农民，如果不能尊重农民意愿，维护农民利益，维护农民福祉，不能急农民之所急，我们新农村建设能不能持续推进下去就值得怀疑了。
历史上有很好的经验，比如30年代我们国家很多知名学者搞乡村建设活动，实际上是知识分子从自己的良好意愿出发希望给农民解决问题，但是知识分子自己感兴趣农民不感兴趣，他们最后自己总结这个运动，发现实际上是不成功的。为什么？因为他们自己动了，农民没动，因为他们脱离了实际，脱离了农民的需求。任何事情农民愿意干，往往就能做好；如果农民不愿意做的话，你硬要他做往往很难持续下去。
所以我们新农村政策要想持续下去，要按科学发展观解决三农问题，要想农民所想，急农民所急，就像胡锦涛主席所说的一样。要象中央一号文件说的，尊重农民的主体地位，尊重农民的利益要求。
主持人：新农村建设中怎样保护被征地农民的利益呢？最近一段时间反映出来征地和坑害农民的利益这方面的矛盾和问题。
姜长云教授：最近几年在土地征用过程中强行把农民地征过去了，低价，甚至强行把农民的土地免费征过去，而农民的就业、社会保障问题都没解决，这样导致很多社会问题，如果要解决这个问题，从大的方面讲要坚持科学发展观，坚持以人为本。低价甚至无价从农民手中强行取得土地，实际上侵害了农民的利益。当然这有地方政府的利益驱动，比如地方政府低价把农民地征过来高价卖出去赚了一部分钱。这就涉及到一个问题，政府到底应该干什么？不该干什么？发展到底是为了什么？如果发展不是为了农民，而是坑害农民？如果政府不是帮助穷人，如果发展不是为了大多数人的利益，而是坑害大多数人的利益，这样的发展是不是真发展？这样的发展到底有没有意思？答案似乎很明显。执政要为民嘛！这几年中央政策方向逐步明朗，禁止这种行为，另外应该探索对失地农民的社会保障和农民利益补偿问题。这几年在这方面也做了一些工作。但还有万博体育客户端app下载的工作要做。
主持人：刚才我们其实已经谈到了地方政府保证他自己经济发展方面的问题，就是一号文件里面中央要求地方编制五年以内只减不增的问题和农民利益有什么联系？
姜长云教授：最近几年农民税费改革取得了比较明显的成效，但是农村税费改革能不能持续下去，现在税费改革取得了阶段性的突破，但是是不是就成功了，现在下结论还为时过早。因为如果乡镇财政负担还是那么重，机构人员还是那么多的话，最后他们还是会把负担转嫁到农民身上，最后也会逐步侵蚀税费改革的成果。
所以要想巩固税费改革的成果，把农村改革深化的话，必须推进农村综合改革，像农村乡镇编制，五年不减，这很大程度上确实是为了保证乡镇机构改革能取得成效，因为你要增加人的话，肯定会增加负担。当然，乡镇机构改革一定要同转变政府职能结合起来。
主持人：刚才已经谈到全面取消农业税方面的问题，姜教授对这方面现在具体的执行情况和执行过程中遇到的问题有没有研究？就是地方政府利益和取消农业税方面的冲突。
姜长云教授：取消农业税以后农村出现的新问题实际上也比较多，比如说取消农业税以后，对由此导致乡镇的财政收入减少，中央政府和省级政府往往通过转移支付来解决。但是，取消农业税之后，乡镇财政能否正常运转、持续运转还是一个值得重视的问题。以前在农业税之外，乡镇政府还可以通过搭农业税的车收其他方面的税和费，现在取消农业税，这个车取消了，搭车的税费就难收了。乡镇财政收入来源减少了，怎么样保证乡镇财政正常运转的问题，就突出起来了。
主持人：那如果加强中央财政拨款呢？
姜长云教授：中央财政转移支付是支持取消农业税的缺口部分，但是搭车收费的部分中央财政不管，比如以前农业税1000块钱，但是当地政府借农业税多收500块钱，这500块钱中央是不管的。
另外有些地方还存在一些通过其他途径加强农民负担的问题，现在不能通过农业税加重农民负担了，但是有些地方，比如有水田的地方，农民用水。往往村一级通过收水费等名义增加农民负担，比如水费应该50块钱，他实际收60块钱。
第三个取消农业税以后农村基础设施建设是一个大的问题，因为以前的义务工和积累工取消了，农村要搞一些公益活动需要通过一事一议，而且每年不超过15块钱。做一件事议一次，结果有些地方有事也不议。如果没有中央财政的支持，农村基础设施建设往往进一步退化。
主持人：其实这次农业部和《总裁》杂志合作办的全国农村百强企业和百强企业家评选的活动，您能不能结合这个活动和他的命名活动谈谈政府应该从哪些方面引导乡镇企业为社会主义新农村建设做贡献的问题？
姜长云教授：我首先谈一下百强企业家和百强企业的评选活动。我听说过这个事情，但是具体内容现在评选好像是下星期二进行。
我感觉这个评选活动是很重要的，比如我刚才说企业家在乡镇企业的发展中非常重要，所以我们经常讲农业产业化或者讲乡镇企业发展，讲重视农村企业骨干项目，但是在市场环境下任何骨干项目都有可能倒闭，但是如果我们有了企业家我们可以持续发展下去，这个项目倒了我们另一个项目可以再来，企业家才是市场经济的东方不败！
所以百强企业，百强企业家评选活动我觉得意义很大，我是不是可以再谈一下乡镇企业在新农村建设中的重要性？
主持人：当然可以。
姜长云教授：20世纪80年代以来，乡镇企业的异军突起，有效地支撑了农村改革和发展的辉煌。乡镇企业曾经是国民经济中最为旺盛的生长点，也是城乡改革的先导力量。比如促进农民增收，促进农村就业，为农村开拓新的发展模式，比如有的地方搞了产业集群，另外乡镇企业在产业改革方面以前一直是先导力量。比如股份制、股份合作改革最早是在农村，乡镇企业出来的，乡镇企业是农村经济中最为旺盛的增长点，80年代以后小平同志说乡镇企业是异军突起。
今后，乡镇企业无论叫什么名字，继续叫乡镇企业也好，叫农村中小企业或其他名字也罢，乡镇企业所对应的那部分企业仍是比较重要的。今后，在全面建设小康社会、建设新农村的过程中，乡镇企业仍可发挥以下重要作用。
第一，乡镇企业是农民增收和就业的重要渠道，对于维系城乡社会的稳定可以发挥独特作用。虽然最近几年农民到城市打工的比较多，虽然这几年城市就业环境开始有所好转，但是总的来讲，城镇就业环境和乡镇企业的就业环境还是有一定距离。如果农民在附近就有打工的机会，实际上农民也希望在当地就业，当地就业的话对农民增收有好处，对农民就业有好处，甚至对农民自己身心健康也有好处。我当然不是否定农民向城市流动，这是不可避免的趋势，但是在相当长的时间内仍然要注意乡镇企业在农民增收和就地就业中的作用。我们到一些地方调查，乡镇企业的职工说希望政府支持我们乡镇企业，让我们职工有事做。
第二，乡镇企业是发展县域经济的重要载体，也是增加地方财政收入的重要来源。往往在乡镇企业发展比较好的地方，地方财政收入状况也比较好；地方财政收入状况不好的地方，是因为乡镇企业发展不好，或者是乡镇企业发展出了很大问题。所以，乡镇企业也是增加地方财政收入的来源。
第三，乡镇企业是推进农村工业化和城镇化的重要力量，也是协调城乡、衔接工农的重要桥梁和纽带。最近几年小城镇发展比较快，在小城镇基础上发展的小城市，甚至需要地方，比如苏南地区城市群发展比较快，实际上乡镇企业的贡献很大。
第四，乡镇企业是培养新型农民的重要渠道，也是将农民转变成产业工人进而现代产业工人和培养企业家的重要平台。乡镇企业是农业产业化的重要参与者，也是培养新型农民和新型产业工人的重要平台。建设新农村，产业发展是首要任务，其中最重要的是推进农业产业化，许多乡镇企业也是农业产业化的龙头企业，许多乡镇企业不光是对当地经济发展有带动作用，实际上对转变农民生产方式和生活方式有很大影响。通过在乡镇企业工作，农民逐步被洗脑子了，这样农民到一定程度以后，他的观念就变化了，思想就变化了，如果发展经济、办企业能力也增强了。比如我到一个地方看有一个乡镇企业让职工天天住在企业里面，不让他们回去。如果回去的话还是农民的生产、生活方式，当然我不是鼓励这种方式了，但是至少这是一种重要途径，住在一起逐步受到工业化生活、生产方式的影响。
乡镇企业作为一个总体，在反哺“三农”方面的作用，是其他任何企业难以比及的。因此，发展乡镇企业的影响，不仅是促进农村的生产发展，对于农村生活宽裕、乡风文明、村容整洁、管理民主，对于农村生产方式、生活方式的转变，都会产生广泛而深刻的影响。建设新农村，必须以重视乡镇企业发展为基础。
怎么样支持乡镇企业的发展呢？实现要引导支持乡镇企业加快产业结构和产品结构升级，促进增长方式转变。近年来，农村中小企业面临的国际竞争日趋激烈，产品出口面临的技术壁垒日趋强化和普遍，从一个侧面反映着农村中小企业产业结构层次低，经济增长方式比较粗放。近年来，由于全国经济普遍迅速发展，导致对生产要素的需求规模迅速扩张。在此背景下，部分发达地区农村中小企业的传统产业，由于生产成本全面提升，产业竞争力和盈利能力严重弱化。我们原先期盼的这些传统产业向欠发达地区的转移，甚至也难以转移成功。至于因产业结构升级慢，导致农村中小企业生产经营不正常，甚至处于停产半停产状况的现象，更是比较普遍。
其次，要引导和支持企业家的成长，鼓励乡镇企业加强自主创新能力建设，特别是引进、消化、吸收之后的再创新能力建设。
其三，要通过优惠政策引导和支持乡镇企业服务体系建设，改善乡镇企业的金融服务、科技服务、市场信息服务和各类培训服务等。
主持人：刚才姜教授对乡镇企业对于新农村建设当中所起到的意义和作用进行了总结，今天我们时间也差不多了，非常感谢姜教授到我们访谈现场谈这些问题，我们下次再见。
姜长云教授：好，谢谢主持人，谢谢大家。
来源：TOM访谈 2006年9月29日
编辑：中国中小商业企业协会信息部